腐女实验室

我的两个兄长背着我搞在一起了，是种什么体验?

赵泽初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，也是我在这冰冷后宫的唯一亲人，

也正是因为他我才认识了黎川，而他成了我的另一位没有血缘的兄长。

我很幸运能有这样两个真心待我的兄长，

可是有一天我去为他们送披风，却看到泽初哥哥拉着川哥哥压了上去：

“黎川，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
1

北境荆州，秃鹰在浩瀚无际的天空中盘旋鸣叫，大地上黄沙飞扬，北狄和大梁的兵马联手，将一黑衣男子包围在了战场上。

黑衣男子眼中没有惧怕，这几万兵马在他眼中好像也不过尔尔，他只是盯着大梁军队领头的小将军看，眼底尽是温存。

小将军手里拿着弓箭，丝毫没有犹豫，一箭射在了黑衣男子的身上。紧接着，周围士兵万箭齐发，黑衣男子嘴角轻笑，落马而亡。

——

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，发现自己还趴在御书房的桌案上，身下还是一堆未批改完的奏折，并未在什么北境战场。

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，这么多年了，这梦境倒是一日比一日清晰，好像上天生怕我忘记了什么。

姜伏见我醒了，给我端过来一杯茶，“陛下，太傅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。”

天气入了冬，外面是愈发冷了，黎川这身子怎么受得住，看来回去又会生场病。他还是这般迂腐，主君休息，便不进来打扰，一直等我醒了宣他。

“叫他进来吧！”

果然，黎川进来向我行礼之后，肩膀还被冻得微微颤抖着。

“昨日，官员们送上来的后宫侍君属实太能折腾，搞得我今日疲乏得很。”我动了动脖子，“不知太傅前来所为何事？”

“陛下。”黎川面上毫无波澜，“臣听闻您将李辉大人贬去了西北们城，他并未犯什么错，您为何要贬他？”

我起身走到黎川身边，拉了拉他的胳膊，“那老李头长得太丑了，我不想再在朝堂上看到他了，影响我上朝时的心情。”

“陛下，您何时才能不再胡闹了？这一国之事，您岂能总这样儿戏？”

黎川身上的桂花香慢慢飘进我的鼻子里，让人有些沉醉。

我从前再荒唐的事都做过，当时只要在黎川面前撒个娇，认个错，他也就不再同我计较，再不济，我哭上一哭，黎川便更舍不得呵斥我了。

今日，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。

我又凑近黎川，笑着盯着他：

“川哥哥，不如这样，你做我的皇夫。有你这样的俊美男子在我后宫，我就能容忍老李头那个丑东西在朝堂上了。反正，黎家的媳妇，只要是个女人不就行了。”

黎川微微低头，对上我的眼神：

“只要臣做了陛下的皇夫，陛下日后就会做一个勤勉圣明的君主吗？”

我肯定道：“没错。”

“好！陛下吩咐礼部和内庭司，准备婚事吧！”黎川说完，便转身往外走。

“你就这样答应我了？”

黎川没有回头，他停下脚步，只是说了一句：“我说过，你想要的，我都会给你。”说完，他便离开了。

我站在原地，盯着他的背影，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，黎川真是叫人看不透。

“您真的要嫁给他吗？”姜伏上前问道。

我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手镯：

“怎么可能？那可是一头养不熟的恶狼，有谁会把恶狼放在自己身边。”

2

 我是大梁开国百年来第一位女皇帝。

原本，我是大梁的明慧公主。后来，我起兵谋反，弑父杀兄，在一片血泊中，成了这天下的主人。

我是在冷宫长大的，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。

我曾经想过，也许我就是哪个小宫女和小侍卫私通生下的，若真是如此，宫中的人叫我小野种倒也没什么不妥的。

直到我五岁那年，照顾我的太妃去世。她临死前告诉我，我的母亲原本是宫中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，在皇帝醉酒时被他玷污，生下了我。

我出生没多久，皇帝就觉得这件事实在丢人，会影响他的威严，便一碗毒药将母亲赐死，留我在冷宫中自生自灭。

太妃还说，如果母亲不是执意生下我，或许皇帝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可是母亲说，我是一条生命，是她的孩子，她怎么会杀了我？

她瞒着众人怀胎十月，就连临盆前还在水井口挑水。我出生后，皇帝勃然大怒，说母亲是在打他的脸。

他原本是要将我和母亲都赐死的，是皇后娘娘求情，才留下了我一条性命。

我的成长环境特殊，每日想得最多的，是如何活下来。

我对待感情之事淡漠，对父亲母亲也从未有过什么期盼，或许是出于天生对母亲的依恋，太妃和我说了这些，我的心里便浮现出了一个用生命爱我的慈母形象。

我那时还小，不懂什么是恨，只觉得这狗皇帝忒不是人了！

幼时贪玩，冷宫西侧墙角，有一个小梯子，我时常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，偷偷溜出去。

皇后娘娘是知晓此事的，但她说，我只要不出现在狗皇帝面前，在宫中哪个角落玩一玩，倒也无妨。

我那时便觉得，后宫娘娘中，皇后娘娘是最好的那个。

有一次，我偷跑回来，要从西侧槐树爬进冷宫。我爬着爬着，感觉好像有小石子丢在我身上，回头一看，是几个孩子拿弹弓在打我。

他们手下毫不留情，一个大石头打在我头上，我一阵眩晕，从树上掉了下来。他们围在我面前，嘻嘻哈哈地笑着，说我是地位低下的卑贱之子。

这几个孩子我是认得的，他们是狗皇帝的子女，也就是皇子公主。带头的是二皇子赵依风，他揪着我的头发，说我这样的人不配在宫中，应该被投井。

再大的委屈我都受过，这点皮肉之苦自是不算什么，我就这样忍气吞声，任他欺辱。

可他将我腰间的荷包抢了下来，这荷包不是什么贵重之物，可太妃告诉过我，这里面有我母亲的一撮骨灰。

赵依风打开荷包，看了看说：“寒酸鬼，荷包里居然装土。”他抬手就要把骨灰倒出来。

“住手！”

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比赵依风还要大一些的男孩子，他从赵依风的手中抢下荷包，然后重新套在了我的腰上。

谁都不知道，如果当时那个男孩没有出现，赵依风或许就会死在我的手上。我当时已经抓住了手边的石头，想好了砸在他头上的哪个位置能够一击毙命。

“还不快走，等着我一会儿呵斥你们吗？”男孩说完，那几个捣蛋鬼就都跑了。

我问男孩他是谁。

男孩摸了摸我的头，笑着说：“我是你的哥哥。”

很长一段时间后，我才知道他是皇后娘娘的儿子，太子赵泽初。

3

我不知道黎川打的是什么主意。

他有时候很顺我的心意，但有时候却也总是忤逆我。外人对他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，有人说他是奸臣，也有人说他是忠臣。

记得我曾经问过他，我是不是一个圣明的君主对他有那么重要吗？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？

他说，他想要国家昌明，百姓安乐。

我不管他是忠臣还是奸臣，也不管他想要什么，我只知道，他是我的仇人，总有一天，他会死在我的手上。

黎川把控朝政，我刚登基时，很听他的话。唯一一件让我们起了争执的事情，是我要攻打北狄，而他不肯。

可是三年后，他却主动请愿去荆州，出兵北狄。听姜伏说，那一战，黎川以命相搏，就像一个疯子。

他荡平了北狄，除妇人孩子外，所有男子都死在了大梁的刀下。

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。

黎川张口闭口最爱说的就是社稷，在他眼中，什么都没有天下万民重要。

可是他却屠了整个北狄。

仔细想想，这也倒没什么意外的，他一向是个心狠的。

黎川从北狄凯旋回来的那年秋天，他的父亲黎平文就死在了我的朝阳殿。

我虽日日都想杀了他们父子，但那时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。可是那日黎平文激怒了我，他说一切悲剧的开始都是因为我当年不肯嫁去北狄。

我当即便顾不得那么多了，命姜伏一剑刺死了他。我心中畅快，可是不由地担心起来，黎川会怎么对付我？

我死了倒无妨，只是不能死在黎川的前面。

最后，我决定赌一把。我让姜伏一剑刺在我的胸口，离心脏处就差那么一点。太医救了我七天七夜，我才醒过来。

我醒过来的时候，黎川就守在我的床前。他拉着我的手，满眼都是担忧，那一刻我就知道，我赌赢了。

我抱住他，哭得梨花带雨：“川哥哥，我好害怕，我没想杀黎叔叔的，可是他要杀我，我真的好害怕。川哥哥，你杀了我吧！杀了我替叔叔报仇。”

黎川回抱住我，声音中带了哽咽：“绾绾别怕，哥哥不会让你受伤的。”

黎平文忤逆君上，居心叵测，被赐死朝阳殿。这是黎川给天下人的答案。

黎川心思之重，我算是领教了。他到底在筹谋什么样的大事，连自己父亲的性命都可以牺牲。

4

自从那次赵泽初救了我后，他就经常来冷宫看我。他总是习惯爬上那棵老槐树，喊我的名字，偷偷丢给我很多好吃的，还有各种宫外的稀罕玩意儿。

后来，他还会把我带去他的寝殿，教我读书写字，还给我讲他遇到的有趣的事情。他总是那么温柔，不厌其烦地教导我，虽然有时候也会小小欺负我一下。

八岁那年除夕，赵泽初早早就从除夕宴上偷溜出来，到后花园的红湖边找我。

“傻妹妹，我来陪你守岁啦！”他笑得那样灿烂。

夜色静谧，我们一起坐在湖边，享受在这宫中难得的平静。赵泽初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玉镯，给我戴在了手腕上。

“这是北狄送来的贡品，说是从西北挖出来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品质红玉，我特意给你留下的。”

我透过微弱的月光，看到赵泽初的眼睛亮亮的，就像天上的星星。

那时的我，其实并未放下对赵泽初的戒心，他虽然是皇后娘娘的儿子，但是他的突然接近仍然让我心存疑虑。

“你有那么多弟弟妹妹，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好？”

赵泽初笑着摸了摸我的头，他好像很喜欢这样与我说话，他说：“你和他们都不同，因为只有你是妹妹，你和母后一样，是家人。”

赵泽初的说辞对于八岁的我来说，实在有些难懂，不过我还是信了他。我想着狗皇帝也不是一点好事没做过，起码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哥哥。

很久很久以后，我才真正明白赵泽初的话。

皇家亲情难得，他的那些弟弟妹妹成日想着的是如何将他从太子位子上拉下来，他小小年纪就被亲情寒了心，是我的出现，给了他一丝慰藉。

就这样，赵泽初成了我在这宫中唯一的亲人。

赵泽初把黎川带到我面前的那年，我十岁。

我还记得，那是很热的一天，正午的时候，我正在院子里逗蚂蚁，听见赵泽初喊我的名字，回头看到他正趴在槐树上，甩着袖子擦汗。

我叉腰嘲笑他：“哥哥，你这个样子太傻了。”

“快出来，给你介绍一个人。”

然后我就看到了黎川。

黎川和赵泽初那年都是十五岁。

赵泽初是一个大大咧咧不怎么讲究的男孩子，平时喜欢拿一个发簪随便在头上半束一个发髻。

而黎川不同，他那日穿着一件白色长衫，干净整洁，头上用一个白玉簪子将头发全部束了起来。

“你是太子，要注意言行，在宫中不要随便爬树。”黎川皱眉看着赵泽初。

“你呀！就是一个小古板！”赵泽初跑到我身后，双手握着我的肩膀，对黎川说，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，全天下我最可爱的妹妹。”

黎川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，他戳了戳我的脸颊，笑了笑：“是挺可爱的。”

5

我要礼部着手准备我和黎川的婚事，礼部说黎川为黎平文守孝三年，如今他还在孝期。

黎川知道这件事后，拖着伤寒的身体，亲自去了礼部，吩咐礼部尚书正常准备婚事。

他说，黎平文活着的时候，他都未曾尽孝，如今死了，他还装什么孝子。

黎川的行事风格其实很像他的父亲，果断狠辣，从不拖泥带水。

从前，泽初哥哥也说过，他和他的父亲，一个是老古板，一个是小古板。

黎平文是那狗皇帝的宠臣，他很听狗皇帝的话，平时教导黎川时，说得最多的话也是那句：“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。”

黎川从小受他父亲教导，满腔正义君臣，相比较于他父亲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。

可谁能想到，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会起兵谋反，拥护我为帝。

在黎川谋反的半个月前，我曾经因为控制不住心中怨恨，打算与狗皇帝鱼死网破。

那时我已不再是冷宫中地位低下的贱婢之子，而是皇后娘娘所生的明慧公主。

那日夜里，我熬了一碗莲子粥，给狗皇帝送了去。莲子粥里下了毒，托盘的下面我还藏了一把匕首。

可我刚走到他的寝殿门口，就突然被黎川一把拽到了角落里。

看到黎川的那一刻，我心里是十分慌乱的，毕竟他是狗皇帝的人。

“川哥哥，你怎么在这儿？”我极力忍住心中慌乱，笑着问他。

他死死盯着我，什么也没有说，伸手将我镶在托盘下面的匕首拿了出来。

夜里风微微吹过，我和黎川离得那样近，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鼻息。

“我不知道……川哥哥，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匕首。”

我不知道黎川会不会信我的话，可我只能这样说。

黎川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，抬手将一枚银针插进了莲子粥里。

银针变黑了。

我迎上黎川的眼神，不再软弱，也不再隐藏我的恨意。

黎川被我盯得败下阵来，他眼睛红红的，好像是哭了。黎川双手捏住我的肩膀，皱着眉头说：

“绾绾，你相信我，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果。你不许再轻举妄动了。”

逼宫的那日，整个皇宫都被血染红了，就连泽初哥哥的寝殿也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。

所有成年皇子都死在了黎川的剑下，王公大臣凡是不服我继位者，都被黎川杀了精光。

他真的给了我一个结果。

黎平文被黎川的举动气吐了血，在家足足养了三个月。

那时，凭他一人之力，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，只能在家疯疯癫癫地骂我们是乱臣贼子。

6

狗皇帝很宠爱泽初哥哥，因为泽初哥哥的缘故，他也默认了我在后宫中的存在，虽没有公主的头衔，但宫人见了我也是要行礼的。

泽初哥哥经常偷偷带我出宫去玩，他说女孩子要见识多些，才不会被人骗。

那时候，黎川经常追在我们身后，说我们不讲规矩，任性胡闹。可最后，他还是会被我和泽初哥哥拖出宫，一起去城中的酒楼喝酒。

黎川的规矩，在泽初哥哥面前，好像总能轻易被打破。

黎川板着一张脸，拿我们没办法的样子，真的很好笑。我那时候怀里总是会揣着一把开心果，只要黎川生气了，我就拿开心果来逗他。

“川哥哥，不开心的时候吃点开心果，就会开心啦！”我一边说着，一边喂给他。

“臭丫头！”

看到黎川这个反应，我和泽初哥哥在旁边就会笑得合不拢嘴。

泽初哥哥二十岁生辰的时候，狗皇帝给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辰礼。我因为身份原因，不能到场，礼仪结束后，泽初哥哥和黎川到我宫中寻我。

两个人还当我像小时候一样贪吃，从生日宴上带了好多吃的给我。

“我已经没有那么贪吃了！”我噘着嘴抗议。

哥哥摸了摸我的头：“我可要把我的傻妹妹喂得白白胖胖的。”

他和黎川一起坐在院内，我从屋内端出来一碗长寿面和几个鸡蛋。

我一脸得意：“哥哥，面是我做的，鸡蛋是川哥哥煮的，你快尝尝味道。”

泽初哥哥转头看向黎川，惊奇又雀跃：“你亲手给我煮的鸡蛋？你有心了。”

我当时没由来地吃了醋：“哥哥！明明长寿面做起来难多了，你怎么不夸夸我！”

泽初哥哥掐了掐我的脸颊：“好好好，傻妹妹也长大了，我心甚慰。”

“哥哥，你今天许了一个什么愿望呀？”

泽初哥哥故作高深地看了我一眼，“一愿国家昌明，百姓安乐。二愿……”

他顿了顿说：“二愿不告诉你们。”

我和黎川伸长脖子的兴致被他一下打散了，我揶揄道：“哥哥到了束冠之年，第二个愿望一定是想娶一个贤良淑德、闭月羞花的媳妇！”

“臭丫头，胡说什么呢！”泽初哥哥在院子里追着要教训我，黎川坐在石凳上笑着看热闹。

我那时并不知道，其实我猜对了哥哥的愿望。

没过多久，便是我的生辰了，那时泽初哥哥也曾问我的愿望是什么。

随着年岁的增长，我发现我对狗皇帝的恨也越来越深。我从没有一刻放弃过想要杀他的念头。

可是那时我看着哥哥看我的眼神，我第一次动摇了。为了哥哥，我或许是可以放弃的。毕竟，那是他的父亲。

7

泽初哥哥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乐观开朗的模样，尽管前朝有那么多糟心事，他从来都不曾向我埋怨半分。

可是那日在红湖边，他把自己喝得烂醉，看到我过来了，就看着我笑，笑着笑着，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。

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，也是唯一一次。

我坐在他旁边，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，心里恨不得要将欺负他的人千刀万剐，“哥，你怎么了？”

泽初哥哥眼里含着泪水，仰头喝了一口酒，大笑两声：“绾绾，哥哥喜欢的人不喜欢哥哥，哥哥就是有点难过。”

从小到大每次宫宴，王公大臣家的女儿们都会争着来参加，倒不是为了别的，就是为了在泽初哥哥面前露露脸。而我，也曾见过无数次哥哥拒绝她们的场景。

我实在不懂，哥哥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，连像他这样好的人都瞧不上。

那晚之后，泽初哥哥就像变了一个人，他不爱笑了，每日也都是前朝东宫两地跑，将狗皇帝交给他的差事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
大臣都夸他：“太子泽初有旷世之才能。”

但我十分不开心，我倒想知道，到底是哪家姑娘将我那活泼开朗的哥哥变成了这副模样。

可还没等我找到那个姑娘，狗皇帝就为泽初哥哥赐了婚，对象是丞相家的小女儿林氏。

当年在皇后娘娘宫中，我曾与林氏有过一面之缘，那是个极好的人，举手投足间温婉贤淑，与那些惯会争风吃醋耍手段的大家闺秀都不一样。

我想着，若是哥哥能娶了她，也是蛮好的。这样也能早日忘记那个让他伤心的人。

可是哥哥没有同意，他抗旨了。

若真要较起真来，狗皇帝就是一个昏君。他当年能坐上皇位，也是弑父杀兄上来的，他这个皇帝做得自私又自利。在位期间，手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枉死的冤魂了。

他的众多皇子中，没有一个人敢违逆他的意思。因为他多疑，他怕他的皇子也会像他一样。

而泽初哥哥拒绝婚事无疑是触到了他的逆鳞。

我长大后，慢慢便明白了，他从来都不是真心疼爱泽初哥哥，他只是给了皇后娘娘体面，又恰巧泽初哥哥很优秀，适合做太子。

那天，朝阳殿闹出了很大的动静。狗皇帝、皇后娘娘、黎平文和黎川，他们都在。

我不知道那天朝阳殿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只知道他们出来的时候，泽初哥哥的头被狗皇帝用瓶子砸伤了，黎川的脖颈处也多了一道剑伤。

看着，很像是自刎未遂。

这桩婚事，最终还是作罢了。

我曾经问过哥哥，为什么不愿意娶林氏？他冲我笑了笑，说以后我就懂了。

傻哥哥骗我，到了如今，我还是不懂，他所做的一切，根本不值得。

那件事之后，泽初哥哥依旧做着别人口中的好太子，只是黎川，再也没来后宫找过我们。

8

我十六岁那年，北狄使者千里迢迢来了京都，求娶大梁公主，以固两国姻亲之交。

那时，皇室中的成年公主都被那狗皇帝嫁了出去，嫁给朝堂权臣，或者是各国和亲。

狗皇帝冥思苦想，最终想到了我。

狗皇帝很怕打仗，他怕自己会被人从皇位上拉下来。所以，他同意了和亲。

狗皇帝封为我明慧公主，赐名赵绾柠，对外宣称我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嫡公主。

他对北狄使者说，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受封，是因为他疼爱我，舍不得我远嫁，他还说，他如今将嫡公主嫁去北狄，可见对北狄的重视程度。

听说新上位的北狄王年轻英俊，就是嗜杀成性，没有容人之量。

我知道这件事后，倒是平静，我相信自己能在北狄活下来，只是要再想杀狗皇帝就要费些心思了。

泽初哥哥来找我的时候，我还悠哉悠哉地在宫中做着桂花糕。泽初哥哥最喜欢的便是桂花香。

他问我：“绾绾，你愿意嫁去北狄吗？”

我那时并未觉得嫁去北狄是一件什么可怕的事，只是想着以后见不到哥哥和黎川，就有些难过。

我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到泽初哥哥嘴里，含笑回道：“事到如今，我愿不愿意还有什么用吗？”

泽初哥哥上前将我抱在怀里，没再说什么。

我离开京都的那天，泽初哥哥没有出现，只有黎川来送了我。

黎川好像也与从前不太一样了，我要伸手去扯他的衣袖，他却向后退了退，躲开了。他说：“皇命难违，绾绾此去珍重。”

我说：“我走了，你要照顾好哥哥。”

黎川眼神躲闪，当时，他并没有答应我。

我随着迎亲队伍，浩浩荡荡地出了京都，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泽初哥哥了。

可谁都没有想到，在京都三百里处，北狄的迎亲队伍遭受伏击，全军覆没。领头的人正是泽初哥哥和姜伏。

泽初哥哥那日穿着一身军装，怀间挂着他的剑，他一步一步走向我，摸了摸我的头说：“傻妹妹，你不愿意的事，哥哥不会让你去做。”

泽初哥哥没有带我回京都，而是直接去了北境。他拿着兵符，调动北境三十万大军，与北狄开战。

我和泽初哥哥在北境待了半年，最后以北狄投降结束了这场战争。

我还记得，我们回京都的那天，是黎平文和黎川在城门迎接的我们。

黎川的脸色很不好，他对泽初哥哥说：“你还把圣上放在眼里吗？”

泽初哥哥淡淡瞟了他一眼：“你做好一个臣子就够了，不必来管我。”

那个时候，我还天真地以为，他们两个人是因为我闹了脾气。

狗皇帝没有怪罪泽初哥哥，反而在上朝的时候将他夸赞一番，还赐了他好些物件。

他对我说：“绾绾，既然你哥哥舍不得你，婚事就先作罢吧！”

狗皇帝向来人前人后两副面孔，我听赵依风那个二傻子说，狗皇帝私下跟他的母妃说：

“逆子妄为，当年他自己的婚事也就罢了，现在连他妹妹的婚事都要插手，到底他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？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，朕杀了他，明天还会有新的太子！”

9

其实在我之前，黎川是订过亲的。只不过他还没将新夫人娶进门，就逼宫谋反了。

我和泽初哥哥从北境回到京都不久，狗皇帝和黎平文便开始为黎川选夫人。

但我怎么都不会想到，他们最后选定的人会是林氏。

那年冬天，特别特别冷，大雪连着下了三日，整个皇宫都铺满了白色。

大雪停的那日早上，我怕泽初哥哥和黎川下朝受寒，便拿了两件狐裘去接他们。

天气太冷，大臣们急急忙忙都走光了。在殿外右侧的平地上，我看到他们二人相向而立。

泽初哥哥好像又生气了，反倒是黎川，面色平静，眼神深邃地看着泽初哥哥。

我刚要上前，便听泽初哥哥说：“父皇要你娶林氏，看来是铁了心给我难堪。”

黎川没有说话，泽初哥哥一步一步走近他，然后亲昵地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。

“小川，你到底要我如何？什么太子，什么地位，我全然可以不要，我只要你！”

我站在原地，手中的狐裘掉落在地上，忽然，我好像全都明白了。为何哥哥待黎川如此不同，为何哥哥会抗旨娶妻，我出嫁时，黎川又为何会对我突然生疏。

想来那日在朝阳殿的人该是都知道了此事，想来他们一定狠狠逼迫了哥哥。

黎川微微后退两步，他说：“臣从未要让太子殿下如何。臣只希望，太子殿下将来登基，能成为一代明君，佑护天下百姓。这一生，我都愿做您的不二臣。”

“黎川！”哥哥吼道。

白茫茫的一片雪景，晃得我实在刺眼，我看不清，看不清哥哥是不是哭了。

“殿下的爱，实在惊天地，恕微臣不能接受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，当时听了黎川的话，我也突然有些心痛。他可以不喜欢哥哥，可是他不能不理解他。

“所以……”哥哥笑出声来，“你也觉得我是变态，也觉得我丢尽了皇家的颜面？”

黎川的沉默，让哥哥得到了一个答案。

泽初哥哥瞬间就像泄了气一样，他抓着黎川的双手垂了下来，仰天哭笑两声便走了。

他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雪地上，吱呀吱呀作响，听得我只觉每一步都是那样沉重。

泽初哥哥走了，黎川又在原地站了好久。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，看见了还站在原地的我。

他有一瞬间的惶恐，蹙眉看着我。

我走到他身边，将狐裘给他披上，我的动作轻柔，声音却是冷冷的：

“不答应也好，你配不上泽初哥哥。我的哥哥，是这全天下最好的人。你就好好听你陛下的话，做一个好臣子吧！”

我那时气极了，而黎川，也确实像我说的那样做了。如果他后来没有逼宫，那他真的是狗皇帝最听话的臣子。

泽初哥哥赢了北狄战争，赢得了天下人的赞誉。只有身在后宫的我们知道，他失了狗皇帝的宠爱。

那段时间，赵依风和他母妃日日在狗皇帝面前嚼舌根，说泽初哥哥的不是，当真是卑鄙无耻。

入了深冬，北境又传来消息，说北狄王卷土重来，带着几十万大军兵压荆州。

狗皇帝下令，泽初哥哥挂帅，黎川任骠骑大将军，黎平文监军，出兵北境。

10

我怎么都不会想到，那日我送泽初哥哥离开京都，会是我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。

他们带兵离开的第三天，我去给狗皇帝请安的时候，在门外听到了他和赵依风的对话。

其实就是狗皇帝对泽初哥哥起了杀心，他说赵泽初总有一天会篡夺皇位，但是他为了自己的名声又不能直接杀了泽初哥哥，所以黎平文给他出了一个计谋，联合北狄一起做了一个局。

狗皇帝大概是得了失心疯！

这个局就是在荆州作战时，黎川假意在战场上被北狄擒获，泽初哥哥一定会去救他，到时黎平文就会联合北狄王诛杀赵泽初。

随之，狗皇帝便会昭告天下，太子泽初战死沙场。

狗皇帝怕黎川临阵变卦，赵依风宽慰他说：“黎家父子最是忠心，定会让父皇达成所愿。”

我当时并不吃惊狗皇帝会做出这样的事，只是黎川，他怎会如此？从一开始，他就一直在骗泽初哥哥吗？

我当即便偷溜出宫，奔赴荆州。

从小到大，我在这阴险狡诈的后宫什么没经历过。可是我却没有那样害怕过，巨大的恐惧将我包裹，好像有万千斤压在我的胸口，让我喘息不得。

我五天五夜未眠未休，跑死了三匹马，终于到了荆州。可是上天好像是在故意与我开玩笑，我到的时候，正好看到黎川一箭射在哥哥胸口。